宋同学是我高中隔壁班的一个朋友。大概是一个半月前吧,宋同学突然微信联系我要整个活儿。之所以用“突然”这个词,是因为我们平时基本没有联系,最后一次线下接触是大一的时候回高中返校宣讲。这次,他邀请我跟他一对一进行一个毕业前的告别聊天。大意就是互相聊一聊大学四年经历过的事情以及自己四年来的变化等。因为很多杂七杂八一直拖到了今天,从下午1点聊到5点,互相写了明信片,拍了合照,在此记录一下我平淡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深度聊天。可能没有多条理,就能想起来什么写什么。

刚到咖啡厅的时候,即便他已经说了他在最靠近门口的桌子,我还是不敢认这个一头长发还扎个小辫子的人是我印象中的宋同学。在背后徘徊三徊后打了个微信电话,看着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才敢上去认人。

摄像机架好,我们交换了大学四年的主要生活经历,我的大学四年相对集中在专业课程上,大一参军未遂,后来尝试辅修物理,又转入伯苓班,做大创、去中科院交流、保研直博、回来做毕设。除此之外的生活异常单调,现在能回忆起来的只有寥寥数件。比如在红十字会做志愿者的经历、去蓟县看大树的经历、龙舟队比赛的经历这几件。他的生活则比我丰富得多,而且生活很有仪式感,刚到的时候就给了我一个厚厚的大相册,上面记满了他大学几年的展览票、音乐会票、旅游的机票和动车票、朋友赠的明信片等,当然也少不了一些moments的照片。后来聊到爱好,他很喜欢摄影,这个兴趣我很早就知道,当年就是他组织我们那一届考到全国各地的高中毕业生拍摄高考加油视频然后汇总剪辑,听他说还跟一个自己创业的师兄去很多地方拍了纪录片。旅游的同时又结识了很多关系恰到好处的“笔友”,同时参加了很多学校社团之类的活动。相同点是我们都打算继续做学术。我学生物,他做物理。可惜的是今年他考中科院国家天文台没有考中,打算再来一年。言语间并没有看出来有没考上的遗憾,反倒跟我科普了很多物理学知识论述他想进天文台从事的工作(当然我那些天文物理名词我转头就忘了)。本人自述清楚没考上的原因,以及明年一定能上的自信。谈及“浪费”一年是否介意,说任何经历都有收获,并没有觉得浪费。

我们聊了聊高中的事,前几个月我们高中那届的年级主任陈老师因病去世了。我对这位老师的印象只停在偶尔开年级大会时台上的讲话,没曾想陈老师是宋同学的恩师。高二时宋同学的年级排名并不靠前,陈老师教数学,宋同学是班里唯一的数学课代表。一次他的妈妈找陈老师聊天想让宋同学转去实验班,陈老师既帮忙联络又鼓励他努力学习,后来如愿以偿,最后高考的年级排名是40名左右(高考比我高20分,我当年也选了物理志愿来着,但成绩太差最后只能来学生物)。宋同学高中毕业后想去探望已在医院的陈老师,但因为各种原因直到老师去世也没真正去探望,很是遗憾。

备战考研那几个月他觉得宿舍环境不好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在“集体宿舍对于学生发展弊大于利”的认识上我们观点一致。

他说想用自己的心理学知识帮我分析一下性格特点,帮我更好的认识自己。后面我们互相交换了各自对于对方的印象。

我在他的印象中最大的改变是,高中时我们都是各自班里最瘦小的那一批人,现在我因为坚持锻炼变得比那个时候强壮多了。性格也从原来不爱说话、不爱交流变得开朗了一些。此外呢就是我的性格偏向于会执着于一些认定好的东西,比如当时参军的执念,现在科研的执念。可能有时候我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开始,或者意识到了选择可能是有一些问题的,但最终还是会决定一条路走到黑,直到发现自己的无力感时可能才会放弃。大多数时候这种性格应该还是利大于弊的,但也有时会起负面作用。比如如果我预设了一个实验结果,可能会选择性忽略或者强行解释那些不符合我预设的现象,从而错过真正重要的东西。总结一下就是要在正确的道路上执着。

我对他的印象有大概三个方面。第一是他高中时个人状态给我的印象。勾勒一个画面就是两手往袖子里一揣,走路慢慢的也不会有特别激烈的情绪,会给人一种没有特别在乎的东西的那种感觉。总是平平淡淡的,跟中学宣扬的那种拼搏、热血这些词好像搭不上边。不过与人交谈时完全不会露怯,还是落落大方的。我猜测这种性格特点背后是需要向内探索过后的自信所支撑的。第二是他的人际交往能力十分出色,其中也包括他的组织和领导能力,比如当初组织全校毕业生的高考祝福,以及后来大一的返校宣讲。我觉得他在人际交往方面很值得学习的一点是可以把距离掌握得很好,能控制在一个双方都对对方有好感、了解程度适度而又不过度干预到对方生活的程度。例如他因为跟室友的生活方式有差别选择自己搬出去住的行为,后来并没有影响到跟室友之间的关系。大多数人的做法可能是一味忍让或者爆发矛盾。我的大学中一对多、多对多的关系很多,即便一些双边关系可能最初的来源也是一个共同的组织,他的关系网则大多数直接起源于两两关系,少有一个组织里的多人社交。第三个方面是他看待世界的态度与我有很大不同。我的想法可能是世界当然是精彩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世界和世界里的故事,我先去粗浅的了解世界上的方方面面,从中找到自己可以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然后就把主要精力放在自己的小世界上面了,偶尔闲暇时才会去接触那些“花花绿绿”以作调剂。宋同学则可能会觉得世界上有那么多有趣的人,发生着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我很想去看看。从他的爱好也能看出来,摄影、旅游、喜欢和人互寄明信片、收集机票、展览票、书信。他会专门凑出连续的几天时间去另一个城市漫无目的的骑行。而我顶多周末坐个地铁去市里的其他区玩一玩,认真做好计划去旅游这件事我实在觉得麻烦。

这一段说说我们一致的看法。大学四年给人的收获和成长很大很大,虽然时间只有短短四年,但发生的事情很多。每个人都有很多有趣的事可以分享。有的人在高中毕业时已经有了自己成熟的三观,这四年有了更加坚定的目标;更多的人没有在很早的时候认识自己,在大学四年中建立起自己的三观。他认为他相比于四年前成熟了很多,这个成熟不局限于他跟以前对比,也包括跟现在的同龄人对比。疫情对于大学生活的影响很大,我自己对于疫情之后的时间记忆很少,能想起来的回忆大多出现在疫情之前。现在低年级的同学可能会因此损失很多。当然有人可以理中客式地说疫情也是一种别样的青春。不过我还是认为损失很大,因为大学中学习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现在甚至连学习也变成了上网课,现场跟大佬对话和上慕课差别还是很大的。

我设想五年后或者十年后自己的生活场景是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研究机构里每天平淡地做着自己的研究,整理和学习。看到媒体报道行业内的大事就去调查了解一番,其他的新闻我可能兴趣不大。就这样日复一日下去。因为我对现在的学术气氛的不满意感可以用“强烈”甚至“深恶痛绝”来形容,我说如果我以后(包括读博期间)迫于现实压力要做出让“本科的我”讨厌的行为,我会选择退出行业来保全心中的圣地。他说我是一个理想主义的人,因为他在问起“五年或十年后的生活场景”时,很多学人文和社会学科的同学可能回答的是关于要在哪个城市生活、做什么类型的工作和拥有怎样的家庭之类的事。他问我对挣钱的看法,我说反正有工资饿不死,随后他给我普及了基金、股票和虚拟货币,可能是怕我真的饿死。

四个小时聊了很多,我这里只记录了一点点。有心的宋同学全程录像,说以后有机会再见到我要给我看。之后我们去单双杠拍了拍立得。他让我选地方,我平平淡淡的四年好像真想不起来什么特别想去纪念的地方。想来想去,这个单双杠我来的次数真的很多,有时一个人,有时一群人。有的阶段每天都去为了冲体能,有的时候因为做实验之类的事压力很大去拉引体解压。疫情之后我其实去的没那么勤了,但每次路过还是习惯性地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20220409于南开园单双杠

20220409于南开园单双杠

宋同学的明信片

宋同学的明信片